离别黔东一年多,猛然间,我却想起了峨岭关,还有寓居峨岭几十年的老人,一位在脱贫攻坚督导中深情拜访的百岁老人。
2017年底,我从黔西北转战铜仁,正值全市上下把脱贫攻坚作为头等大事的时候。初来乍到,欣然受领了脱贫攻坚督导任务,也正遇到了了解熟悉市情的最好机会。忙完公务,周末节假甚至晚上,我到对口联系的区县督导,解剖麻雀般地进乡镇、社区(村居),看产业、查项目、督在岗,在严督实导、以督促战中促推脱贫攻坚任务。半年后迎检,所督导的区县成为全市率先通过国家评估验收的区县。
接受新任务,移步印江督导。积累了脱贫攻坚督导的生动探索实践,我改变以往的督导方式,先到印江的偏远乡镇,看产业发展,查“四改一化一维”,了解改厕、改圈、改厨、改水、房前屋后硬化、住房维修等情况,核实驻村填写的“四卡合一”和“连心袋”,与群众田间地头交流,实地查看村民居住环境是否得到了改善。脱贫攻坚是个系统工程,帮助发现问题,及时查漏补缺才是目的。问题整改到位了,老百姓脸上洋溢的笑容,才是从心里真正认可与满意的朴素表达,我们推动脱贫攻坚的信心更足、更有底气。
己亥阳春三月,印江脱贫攻坚迎来关键时刻,先后跑了缠溪镇、新寨镇、合水镇等乡镇,中午,沿着蜿蜒爬坡山路,穿行连绵峰峦、茂木密林间,我们就这样来到了峨岭关村。这里距县城不远,隶属峨岭街道。驻村干部正在核对资料,逐一查验“连心袋”数据,各自忙着手里的事。我入村随机抽查,从村委会往下行,没走多远,见有一位老人坐在家门前,身上盖着冬衣,下边烤着炭火。老人看上去精神还不错,平常的日常生活起居,全由侄儿、侄媳照料。
老人名叫田子清,已是101岁高龄。在峨岭关入户了解好几家情况,惟有老人的淡然祥宁,悄然留在我心间。
迎检日子越来越近了,半个月后,我再次来到印江的乡镇督导。从乡镇返回拐入了峨岭关,实地检查上次推动落实事项之余,我们再次看望了牵挂的百岁老人。
春色撩人季节,蓝天白云下,峨岭关一派林木葱郁、苍翠欲滴,暖融山风徐徐吹来,鸟儿啁啾雀跃从头上飞过,倏而又不见了。
脱贫攻坚,老人享受了县里给予的特殊照顾。这次拜访,家里已添了沙发,电视机,取暖桌,还有电磁炉、电饭锅。见了老人,精神看上去一如往常。老人听力不行,旁人紧挨耳边重复说上几遍,他才听明白。他说,我开始向200岁起跑了……说完,还会心地笑了,眼睛眯成一条线。老人如今每天三餐,每餐一小碗,时不时还喝小点包谷烧(当地的米酒),每天抽一次叶子烟,有时还靠着椅子打个盹,午睡一会儿,如今,除了听力和视力衰减,身体并无任何不适,几乎从不去医院。
这时,隔壁邻居一位孃孃走进来,热情地向我们摆起老人的故事。老人有三个儿子,都早已辞世,他年轻的时候最爱唱歌,过了八十、九十,到了一百岁,平时高兴时时不时哼上一段。说着说着,她凑近老人身边,想听听老人唱一段。果然,老人坐直了身板,清了清嗓音,用好听的印江话轻声哼了起来。老人哼歌的声音,渐渐由小变大,我虽然听不太清老人唱词的内容,但感觉到,老人是用铜仁的县城、遵义及湖南几个县名串起的歌词,歌里,想必飘逸他年轻的往事、勾起了美好的回忆,在静谧的山间传得好远……老人哼歌时,脸上的表情安静祥和,我们只顾聆听了,遗憾的是,却忘了打开手机视频,记录老人唱山歌极为开怀的美好瞬间……
老人虽说痛失了三位儿子,但他顽强地活过一百岁,迎来了“期颐之年”,不用说,这与他一直以来所拥有的淡定宁静、豁达乐观分不开。当然,也离不开孝顺的侄儿侄媳妇无微不至的照料!为了照顾老人的一切,侄儿夫妇俩毅然放弃了村民相约外出打工的邀请,主动留下来,每天,静静陪伴老人颐养天年。侄媳妇虽然身体也不太好,但她仍默默地尽自己一片孝心,承担起了老人侍衣奉食的义务!
正午的峨岭关,灿烂,悄静,洗眼。连绵峰丛密林间,山风灌丛摇曳,春荫花蕊漫放,一派生机盎然。再访峨岭关,生怕纷扰老人的宁静和午休,躬身向老人辞别,我们恭祝老人身体健康,向200岁起跑中幸福常乐!
返回县城,翻阅了《印江县志》等史料,查看了有关“中国长寿之乡”介绍。近十年,全省百岁老人增至1405人,铜仁、黔东南百岁老人比例居高。印江八十岁以上7186位老人中,百岁以上的有19人……铜仁森林覆盖率高,印江生态环境良好,空气质量优质,水资源优质天然,邻里关系融洽,尊老敬老氛围浓厚,真不愧享有“中国长寿之乡”的美誉。巍然耸立的梵净山下,多姿如画的印江,长寿不再是人们的一种奢望!
印江早在两年前,就如期实现了脱贫摘帽,顺利退出贫困县序列。“脱贫攻坚战鼓酣,邛江摘帽指日间;党的政策惠民意,僻壤穷乡貌新颜;半载督战梦深处,几多牵念峨岭关;百岁老人样样好,感恩崇德祈福安。”前不久,翻阅自己曾有感而发写下的《印江颂》,转眼,思绪又回到参与脱贫攻坚督导的记忆,印江、脱贫攻坚、峨岭关、百岁老人……停靠心阑的吉光片羽,成了永远抹不掉的美好音符。
牵挂如一壶浓香老酒,一旦打开却挥之不尽。牵挂如一缕浓郁乡愁,渐行渐远间,如袅袅炊烟缭绕悠悠眷恋。离开了铜仁,来到新岗位,紧张忙碌中竟然想起了老人,于是,赶紧放下手里的活,联系了印江友人,有劳他抽空上一趟峨岭关。接到友人“老人康健如往”短信,牵念的心这才稍稍安落下来。
严冬寒至,今早起床,推窗透气,只见雪花漫天飞舞,翩翩纷扬,银装素裹扮靓了大千纷繁的世界。我又想起了峨岭关,想起了善良的老人,还有老人吟唱的山歌,在美丽峨岭山峦久久回荡、回荡……
瑞雪纷飞迎丰年,期颐百岁祥满安。
萦绕于怀的这片情愫,是悄然寄予,更是深浓祈福。